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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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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頸側一疼, 沈妄的動作頓然僵住,本扶著顏渺身體的手也頓了頓。

像是確認身下人的動作,沈妄伸手扶在人的腦後, 脖頸微動, 輕喚一聲:“師姐?”

可顏渺沒有應他,她聽過這一聲喚, 動作反而更加肆意。

像是頸側的血還不夠平息她體內躁動的經脈一樣,她擡手攀在沈妄肩側, 身體微微顫抖著。

牙齒重又咬上那道傷口, 血珠順著沈妄的頸側滾落下來, 洇濕了他的衣襟。

頸側微涼, 沈妄眸色沈下些,索性攬過懷中人的腰。

他坐在床畔, 熟練將顏渺托起又放下,將人抱穩在懷中,好讓她的動作更方便些。

顏渺有那麽一瞬擡起眼看他, 覆又傾身過去。

沈妄坐在床畔, 擡起手,輕輕撫過她顫抖著的背, 一點點安撫著她。

懷中人漸漸停止了顫抖,氣息卻仍紊亂著, 呼吸剮蹭在頸側, 冰涼的唇與齒貼在傷口上, 微疼,帶來的卻更多是癢意。

沈妄只覺得頸側耳側都好似灼燒一片, 脈搏用力的起伏,帶動著伏在皮肉下的血管急劇搏動, 一起一伏,順著血管震顫至心臟。

“師姐……”

於是他下意識的吐出一聲呢喃。

他喚過一聲,指節順著她的背向下些,輕輕撫過她的長發,企圖能令她的氣息平穩下一點。

也企圖令他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一點。

聽到沈妄落下的一聲喚,顏渺的動作頓了頓。

她側過頭看他,眼中分出一刻的清明來,覆又被水霧遮罩住。

血氣縈繞在鼻息之間,窗外陰沈沈的,屋內的光線也微弱,只有沈妄才以靈力化出的一盞小燈躍動著光亮。

好暗,視線有些模糊,模糊到她只能看清楚沈妄脖頸間流下的血。

她盯著他的傷口瞧了一會兒,指尖劃過那處鮮亮的紅,順著脖頸向下,留下一道血痕。

沈妄側首看她。

可還不等他將人重新看清楚,涼意重又覆落上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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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霧蒙蒙,風中染著水汽,隱有一番將要落雨之勢。

結界與符印交融在一處,臨水一畔,是兩道並肩而立的身影。

“要回去了?”

元織立在結界旁,看著身側飄飄蕩蕩的黑練,打破了夜幕下的平靜。

周禮手中結印未停,道:“該回去了,只是我想著回去之前,該先看過藥谷的結界才是。”

元織將目光轉回結界:“已過了這麽多年,難為你還能想著。”

符印休止,水天之間的隔閡也緩緩隱下,周禮道:“相助藥谷本就是南嶺墟該做的,如今我需對南嶺墟負責,自然也尊父親的命,該對藥谷負責。”

元織擡手,輕觸過那道似不存在的氣流:“周師叔沒有看錯人,周既明,你果然是最適合接管南嶺墟的人。”

周禮:“長姐不在,弟弟年幼,我只是盡些應盡的義務。”

“我可不是因你幫我才這樣客套。”

見他自謙,元織打趣,看向外面的目光一時卻未能收回,“當年蘇南齊決意入侵宗門,外有魔修突襲,內有賊人潛藏,裏應外合,師尊將我們這些人藏於禁地,以己之身軀鎮守藥谷……不知她老人家若見今日中洲,見藥谷如此,該是何感想。”

周禮輕聲應答:“元師伯……見你的醫術精進,或許欣慰。”

“醫術精進卻需得留守藥谷,無法行醫濟人,又有什麽用。”

元織笑著搖頭,話語略微有些波動,“她啊,倒是把這擔子扔給我就走了。”

天地間安靜了許久。

周禮只是立在她身側,安靜的陪著她。

好一會兒,元織的情緒平覆下來,轉看向周禮:“你的眼睛如何?當年為了成就鏡虛陣,你以身入陣,眼睛便就此折損在鏡虛陣中,如今可還會發痛?”

周禮楞了一下,略帶著些遮掩般,搖頭道:“無礙,已經習慣了。”

元織也不多問,又道:“那小周讓如何?我前些時日與他傳信,聽他如今可是沈穩多了。”

提及周讓,周禮笑笑:“周讓很好,他只是很掛念你。”

元織也跟著笑:“那孩子已大了,你也該適時放手,得閑讓他來谷中,我也好瞧瞧他。”

周禮點頭:“我會尋時機讓他前來拜訪你的。”

元織再嘆一口氣:“這些時日中洲亂象漸起,雨時和你都該回宗門,顏渺和沈妄……有他們的打算,此一去,再見也不知幾時。”

周禮略微側過頭。

少年相識,他們幾人中不乏敏銳者,甚至淩雨時也只是慣不愛在瑣碎事上掛心,但若說心思敏感又柔軟的,當屬是元織。

“不遠的,我和雨時若來,乘齋舲不過些許時候,符印助行還更快些。”

聽她話語間傷感,周禮輕聲安慰,“至於顏渺和沈妄……”

思及那二人,他沒有繼續說下去,話至尾音,化作一聲很輕的嘆息。

元織也側過頭:“我聽雨時說起過,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們之間的事?論劍之後?”

周禮搖頭:“許久之前,在知道他們當年用的是一柄劍的時候起,我就多少知道些了。”

元織皺眉:“什麽同一柄劍?”

周禮略有些錯愕:“你竟不知嗎?”

正此時,叮鈴聲響起。

淩雨時一陣風似的來,身上掛著潮濕的水霧,手中拎一壺酒:“呀,找你們許久,都快下雨了還打這兒站著?什麽一柄劍?沈妄和顏渺嗎?”

“你來了,雨時。”

周禮點頭,“我與晚清的確正在說他們二人。”

淩雨時的耳側微紅,顯然是醉了半分,一手撐著周禮的肩,手指在虛空中戳來戳去:“對對,說起此事,周既明,你原是說真的啊?”

元織看她:“你也知道此事?”

“小看我吧?我當然知道。”

淩雨時舉著酒壺,話語成串的往外冒,“我那日與那二人說起此事時,他們的表情明顯不對,十分不對。”

“但我還是不明白,骨劍以血結契,劍靈又需得選中了劍骨才會結契,怎可能會同兩個人……”

元織顯然被她勾起了好奇,眼睫微垂,卻一時思索未得。

她道:“問問他們不就知道了?”

淩雨時說幹就幹,擡腿便走:“說的是哦!”

“雨時,等等。”

周禮攔下淩雨時的腳步,“顏渺的身體還未好全,而且他們難得獨處,便是於禮,如今似乎也不便前去。”

“什麽禮啊節的,你不知道,你來之前他們兩個就成天獨處,也不嫌膩。”

淩雨時搖搖酒壺,“走啦,去問問,就問一句。”

周禮堅持不懂,繼續柔聲勸道:“這實在失禮,於禮不合……”

淩雨時拉過元織,朝他皺一下眉頭:“愛去不去,你不好奇算了,我們兩個去。”

才走出一段距離,淩雨時卻又咚咚咚的跑回來。

“周既明!真沒勁啊我說你這人!”

她扯住周禮的袖子,“走了,去問問,問完就走!”

一場雨終於落了下來。

避水符印凝結在三人身畔,隔絕綿綿落下的雨珠。

淩雨時邊感嘆著符篆方便,朝周禮要了一疊避水符紙,邊向顏渺所在的客居走。

天本將亮了,但一場雨落,又將天邊亮色遮下,小院中未燃燈盞,更不見人影,風雨交織間,只能瞧見屋內燈影躍動。

小窗半掩著,從外瞧去,窗紙上是一團灰暗的影。

那影不太清晰,更瞧不出屋內人該是如何動作,淩雨時下意識警覺,酒醒了三分:“元織,你這藥谷之中,不會又讓人埋伏進來了吧?”

元織搖頭,徑直道:“不會。”

那影子不動,淩雨時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些,手中隱隱一團靈力旋繞。

雨絲斜墜,一陣風掠過,將半掩起的窗推開了些。

淩雨時指節微僵,本還捏在手中的靈力頓然收攏。

她的酒徹底醒了。

帳簾遮落,掩過半面人影。

沈妄正將人抱在懷中,頭略略垂下些,下巴輕放在懷中人的肩側,眼睫微垂。

顏渺的身影被那半面簾帳與沈妄側過的肩背擋住,幾乎整個人都掩在他懷中。

那只覆在沈妄肩背的手攥緊了他的頭發,另一只手輕扯他的衣襟。

她微微仰著頭,發絲垂落,盡數流淌在沈妄的掌心。

聽到窗欞忽扇的動靜,沈妄眼睫微擡,目光側來一瞬,卻只看見空空的院落。

元織麻木著腿腳,匆匆將身畔的兩個人拽走。

“走走走,別看了別看了。”

淩雨時面上震驚未平:“他他他他他們兩個……”

元織:“關系匪淺,我早說了,可你就是不信啊!”

“是誰說要來看看的?!是誰說要來問問他們關於骨劍一事的?!”

淩雨時僵著嘴角,“關系匪淺,晚清,你現在別說他們是用同一柄骨劍了,就算說他們是共享了靈識,同結了一條命我都信你的。”

元織驟然擡頭:“雨時,你……”

終於是開竅了。

只未見任何場面的周禮平靜異常,擡手撫平黑練,微露疑色:“雨時,你是說他們共享靈識?他們兩個……結為道侶了?”

淩雨時壓住還在顫抖的手,吞咽一下:“……差不多吧。”

元織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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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的響動終於將顏渺喚醒幾分。

“我怎麽好像聽到……”

她直起身體,神色還有些恍惚,目光掃過四周,卻只能看見被風拂開的半扇窗子和空落小院。

沈妄輕順她的長發在身後:“沒什麽的師姐,是外面的落雨聲。”

顏渺轉回目光,這才發現,她與沈妄的距離已過分相近。

近到她的指尖還勾纏著他的發,幾乎擡首就能觸到他的下頜。

窗外風雨如晦,屋內光線微弱,他頸側的那道血痕卻紅的灼眼。

……毫無疑問,是她的傑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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